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的5G远程手术示范项目办公室，记者见到了凌至培教授。此前，他成功主持了全球首例基于5G的远程操控人体手术。作为一线医务工作者，基于亲身实践，他对5G医疗的发展有怎样的认知和见解，这是大家想知道的。
助力远程手术
“目前的‘5G+医疗’，还只是点对点小范围的试验。”凌至培表示。在实施基于5G的远程人体手术之前，解放军总医院通过5G网络，远程操控机械臂，在试验动物身上成功进行了远程肝切除手术。
远程人体手术需要更加慎重，在医学伦理环节就遇到了非常严格的审查。3月16日，全球首例基于5G的远程操控人体手术——帕金森病脑起搏器植入手术正式进行。本次手术双方相距近3000公里。凌至培在三亚的解放军总医院海南医院，通过中国移动5G网络实时传送的高清视频画面，远程操控手术器械，成功为北京总院的一位患者进行了脑起搏器植入手术。
据记者了解，本次脑起搏器植入手术制订了周密的手术计划以及突发状况应急预案。手术过程中，北京手术室的医生们负责术前准备、麻醉、头部钻孔等具体操作。基于5G技术，海南北京两地实现高清音视频实时交互、操控信号双向传输、监测数据的实时共享等功能。凌至培与北京的同事和患者可以顺畅沟通，实时掌控手术进程和患者状况。在手术关键环节，凌至培通过连通5G网络的微电极控制系统，完成对脑起搏器的电极植入定位。
这是全球首例5G远程操控颅脑手术，具有标志性意义。
“我们测试过，通过5G网络，海南与北京之间数据传输时延为79毫秒，对脑起搏器植入手术操作没有影响。”据记者了解，时延在100毫秒以内，理论上可以对大多数手术机器人进行远程操控，包括高端的达芬奇手术机器人。
5G网络高速率、大带宽、低时延的特性，有效地保障了远程手术的稳定性、可靠性和安全性，为更多的手术室移动设备和物联网设备应用提供更好的通信服务支撑。
帮助医生“分身”
凌至培教授告诉《人民邮电》报记者，脑起搏器植入手术需要将电极非常精准地植入到大脑治疗靶点的中心位置。该靶点大小为6mm×6mm×8mm，相当于半颗西瓜子大小。医生需要操控电极以0.5毫米为间隔，逐步推进。
手术的关键在于“瞄准”，对医生的专业知识、技能和临床经验要求都非常高。普通医院经常需要在资深医生的指导下进行手术。
作为国内率先开展脑起搏器手术治疗帕金森病的知名专家，凌至培面临大量的患者需求和手术任务。海量需求与有限精力之间的矛盾，是国内医疗专家普遍遇到的问题，凌至培也不例外。而5G的出现和应用，有望改变这一现状。
“全国有大量脑起搏器治疗需求，地方医院也迫切需要上级医院的指导。” 凌至培说，“远程医疗技术有了5G的加持，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
随着远程医疗技术的不断成熟，患者将大为受益。凌至培向《人民邮电》报记者表示，有远程技术的支持，当地医院可以在医联体或专科联盟上级医院的远程支持下进行脑起搏器植入手术，病人在当地医院就可以接受治疗，省时、方便而且能节省大量费用支出。
全球首例基于5G的远程操控人体手术用时近3个小时，患者肌肉僵硬、四肢震症状得到明显缓解。“好多了，不抖了。我第一个愿望就是去旅游。”手术后患者在接受采访时兴奋地表示。
有望助推医改
凌至培对5G技术在医疗方面的应用有着更高的期望：“5G技术是国家分级诊疗体系建设的助推器，5G医疗是建立优质高效的医疗卫生服务体系过程中的积极实践。”
医疗水平发展不均、偏远地区医疗资源匮乏，一直是我国医疗领域比较突出的问题。远程医疗的逐渐成熟，尤其是5G医疗的出现，有望打破区域限制，提高诊断与治疗水平，降低医疗开支，减少看病花费的时间，平衡医疗资源分配不均。
凌至培表示：“如果说医联体是分级诊疗运营和落地的载体，那么5G就是医联体之间互联互通的关键。” 医联体的目标是让医院之间实现“强弱联合”，在实际操作中，往往受制于距离、资源、人力等因素。
“5G技术在远程医疗方面的应用，能够让大医院专家不离开办公室就能把诊疗工作开展到千里之外的基层医院。”凌至培表示，“远程医学影像诊断、远程语音视频交互、远程病例讨论等都可以在线上开展。”这有助于解决医疗资源分布不均、医生经验不足、疑难杂症诊疗不及时等问题。
未来发展需跨界协作
凌至培认为，5G在医疗领域有丰富的应用场景，包括远程手术、远程支持或协助（VR/AR）、远程战地救护支持、远程会诊、远程B超、医疗云、医疗物联网应用、医院内部的移动医疗护理等。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凌至培正在积极申请开展“5G环境下具有高清实时视音频交互功能的远程门诊”。未来一段时间他将在解放军总医院海南医院出诊，有了远程门诊，就可以相隔千里为北京的病人看诊。
5G医疗的发展不仅限于国内。凌至培介绍，国产脑起搏器已经出口英国、印尼、巴基斯坦等国家。“5G组网能力灵活，有助于‘提速’打通各国手术室信息化系统，开展跨国远程手术。”凌至培说，“原来做不到的事情，现在可以做到。”
凌至培团队在5G医疗方面的探索已经引起国际关注，他也收到国际会议的演讲邀约，“目前我国5G医疗的发展，在全球可以说处于领先地位。”
在积极实践的基础上，凌至培也进行了深入思考：“5G医疗需要加强行业间的跨界融合与沟通。设备和系统供应商要更了解实际需求，而不是只关注系统功能、数据传输速度和图像分析算法等。医院和医生要有开放的心态，多了解技术和应用，更准确地提出诉求，愿意共同探索和帮助改善系统存在的问题。”
他同时呼吁，目前还有很多问题需要多部门协调解决。如医疗数据的安全问题、医学伦理问题、收费与结算、可能出现事故时带来法律责任的风险，需要相关部门全面评估，并制定相应的规则、规范。
“5G医疗为现代医学提供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凌至培认为，“一旦应用成熟，对医院、医生、患者以及整个医疗服务环境都会带来显著的变化。”
